田野里走出的“毕加索”农民画家刘洪利印象
田野里走出的“毕加索”
——农民画家刘洪利印象
徐浩钦
初春的一个中午 ,应河北省沧州市当地的一位文联主席王璐之约,参加朋友聚会,落座后,王主席向我引荐了一位画家,叫刘洪利,说是我的乡里,并随手递给我一本他的画册,并加重语气地强调他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具有非凡创作思路的画家。我寒暄了一下,顺手翻开了画册。瞬间,我的眼睛凝固了......
刘洪利的画作,着实让我吃了一惊,画面犹如流动畅快的旋律,干净明亮,心中荡漾起串串愉悦的音符,笔墨潇洒,淋漓尽致,笔笔传神,让人产生无限延伸的联想,其中一幅长达十五米的巨画整幅看似天马行空绚丽多彩没有尽头的,随意截取一段,又可以独立成幅,整幅画由姿态各异的38只猫头鹰横贯始终,或立于枝头俾睨天下,或隐于一隅独眼旁观,或一呼百应振翅齐飞,或形单影只茕茕孑立,敷以斑斓色彩加强运动感和戏剧性,激荡格局上的磅礴与恢宏。他的画,不论是十五米的巨作,还是斗方,毫不重复,一旦出手,绝无有二。画里的物象,已经脱离了传统农民画的局限,不再是茶余饭后的秧歌女红,也不仅仅停留在农耕色彩的田间地头。带着卡通色彩的猫头鹰们,排列成行地伫立在某个杂花生树、星光斑斓的时空枝干上,有的张目圆瞪,有的半闭半睁,或是安定打坐,或是心寄远方;东方传统神魅元素里的凤凰,在他的绘画元素里,早已脱离了既定俗成的样式,他施以蓝色的忧郁调子,添上迷蒙的蝴蝶、菡萏,像极了一个个天马行空的梦境……具象的东西不太多,即使有,也似乎让人不好琢磨,流畅的线条与饱和的色调,看了很舒服简直是妙不可言,非常协调地把东方的意象符号构筑在西方绘画骨架上。
举目再看看坐在同桌刘洪利一身素朴的衣装,黝黑的肤色、瘦削的身形和脸上手上深深的皱纹都表明他时常经历风吹日晒,只是眼睛上带着的那副貌似香港著名导演“陈可辛款”的眼镜,显示着他身上的些许“时尚元素”,脑海里怎么也不能把画册里绚丽多彩天马行空的作品,与眼前这位朴素的不能再朴素的刘洪利所“叠加合体”。
农民画家——刘洪利
刘洪利1967年,出生在中国著名的“武术之乡”——河北沧州市沧县刘家庙乡,自幼趴在炕头上看着父亲画年画,天长日久他便对绘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与许多怀揣着梦想的文学青年一样,上学的时候,为了练好绘画的基本功素描,他常常怀揣个面包,带上一瓶水,骑着自制的“大铁驴”(自行车),跑到十几公里外的火车站,观摩进进出出的各式打扮的旅客,饿了啃口面包,渴了喝口冷水,一画就是几小时,直到深夜困了累了,才又骑车悄悄地“潜”回学校,天天如此,有一次冬天晚上,他实在太困太累太冷,一进宿舍竟然一头钻进了同学的被窝。那时的刘洪利,一心抱着终生献身艺术的理想去报考艺术院校,考试专业成绩全校第一。然而,现实总残酷的,两次都是因为他那一口“沧州味儿”的英语,被艺术院校拒之门外。于是,刘洪利跟当时绝大多数跃龙门不成的农家孩子一样成了一名打工仔。可好景不长没几年,他打工厂子破产了,身子单薄的刘洪利只好重新拿起锄头“修理地球”料理着家中的四亩薄田,顺便重新“捡起了画笔”,上午赶集卖画,下午耕地,晚上还要跑夜市。
由于刘洪利的家乡闭塞,从小接受传统教育影响较深,长辈不鼓励他外出闯荡,而是希望他留在家里继承和维持祖业,然而,这一切,好像对刘洪利没有多大吸引力,他依然是我行我素,一有空闲他就读书、作画,沉湎于中国历史文化和西方超现实主义之中,醉心于翰墨丹青和他的无拘无束天马行空。
特别是自从他接触到毕加索、达利等等西方绘画大师们那些具有超现实主义的鸿篇巨制之后,刘洪利更是“躲进小楼成一统,管它春夏与冬秋”,任何干扰难动其心,难消其志。一年四季,无论春夏秋冬,乡亲们总会看到刘洪利在田野里,在家里的院子里,厅堂上,忙活着画画。利用家中仅有的纸、颜料等,继续画自己的画,搞自己的创作颜彩没了,他就用灶火塘里的碳灰,没有纸张他就在大地上作画,就这样夜以继日地创作。凭借着幼学和经年的记忆积累,仍在先贤的传绘作品和西方画圣巨作中浏览徜徉,笔耕不辍,自得其乐。有细心人统计,仅那几年,刘洪利画的斗方、巨幅作品等多达百余幅。此时,刘洪利又喜欢上大青绿山水画与佛系画,仿赵大年、张大千等绘画大家的作品,“慕前贤而不为所掩,法古人而不囿陈规”,择其优而为我所用。他始终坚信只要自己努力了付出了一定会有回报的,他今天的收获,其中有他自己的辛勤努力孤注一掷,却也离不开美协、美院朋友们的支持与鼓励,算是良师益友,“前行的路上,总得有人推你一把,光靠自己也不行!”刘洪利如是说
刘洪利正在创作
在中国,农民画传承了几千年,基本上是口传心授,代代相袭。历史地理原因,使得各个地区的农民画带有浓郁的地域人文风貌,如陕西安塞乡间炕头上的布老虎古朴谐趣、吉林东丰农民画体现了大好的北国风光、山东日照农民捕鱼农耕的多元生活风貌……往往拿来一看,便能大致揣摩出创作者家在何处。
随着改革开放四十年来,许多地方的农民画也跟着走进了商业模式,也成为农民增收的一条致富之路,最近吉林就有位农民的画甚至卖到了几十万。几年前,北京有个商人想与刘洪利合作,要包装他的画,走商业的路子,被他婉言谢绝。直到今天,刘洪利仍旧坚持这样的创作方式。工作与画画分得很清,他觉得画画是兴趣,人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常常被生活所困,绑住了。他享受在辛苦忙碌为生活奔波之余,静静地独自沉浸在绘画中,他说那个时候自己能够得以解脱,找到自由。
在村里,刘洪利人缘不错,经常呼朋唤友小聚,但他从不与他们谈跟画画有关的事情,他认为把酒话拜年的话说好就行。他深知乡亲们看不懂他的画,也怕听到不好的声音,影响了自己那份苦守多年的坚持。人都会有脆弱难以自持之时,在身边完全没有艺术氛围的情形下,这么多年,刘洪利能将自己的绘画保护得如此纯粹,宛如当初,实属不易。
在一个农民画家的屋子里居然堆满了巨多的各式各样的书
刘洪利自豪感满满的指着无垠的大地说这就是他的画纸
与刘洪利谈画,你会觉得坐在面对的他,不像是一个农民,他懂毕加索的超现实主义,喜欢达利的解构式梦幻,这个从未受到一天学院教育的农民,始终坚信达利那句名言:“艺术家与疯子之间的唯一区别是他还没有疯”。他也同样根深蒂固地热爱着滋养自己的这片土地生长出来的文化命脉。他把精神生活分为三个层次,地缘是普罗大众,天缘要上升到宗教层面,他将自己归类在这两者之间的玄境空间。刘洪利说:“梵高高到天缘了,我还是原来的我就好,比较真实又能偶尔做做梦。”
刘洪利展览现场
刘洪利的巨幅创作,首都一家知名的展览馆,为了展出他的这幅作品,硬是拆掉了三面墙。
刘洪利作品:
奢华品牌“RoyalRose”首席设计师曾评价:刘洪利的画是未被加工过的艺术,他说:“刘洪利没有遵循学院的标准,他的绘画没有隐喻和各种自然科学中的常识——他直接将自己的灵魂与艺术相连。人们可以感受到他创作的偶然性和纯粹性,他很自然地将颜料涂抹在画布上去表达当时的感受。非常抽象但是很感人,对他来说就好似日常的耕种般自然。这种艺术将我们从商业社会的喧杂中解脱,带去更加自然平静的领域,吸引着观众们,通过色彩与形式对他们讲述着。”
“洪利的绘画,有一股强悍的穿透力,它穿透了技术,穿透了现实,最后穿透了生命,而自足成为一个具有超越意义的异度世界”。艺术家阿卜极这样描述刘洪利的画作。刘洪利笔下的图式和结构,虽有着毕加索、达利等西方艺术大师的影响,但其色彩和笔触之自由之真趣,已彻底摆脱了参照或者模仿的惯性依赖,而形成了一种源自于乡野的独特浪漫。著名学术主持贾廷峰将这种浪漫其定义为“泥土的诗意”,是植根于农民艺术家血液中地缘因子的自然回馈,贾廷峰认为正是在现实和理想的剧烈拉扯中,刘洪利的绘画才显现出深刻的真实和梦幻的游离,我们可以把洪利的作品视作他生命中的又一处田地,田野中充盈着色彩的果实和纯粹的诗,耐人咀嚼而余味绵长。
这种自由不单体现在艺术家对色彩的运用,同时也展露在其对描绘对象的自主创造之中,著名诗人蒋一谈在刘洪利的展览开幕式上谈及:若单纯以审美的视角去阅读洪利的作品,似乎蝴蝶更能迎合感官的愉悦,无论从色彩、造型、寓意等方面,都非猫头鹰可比,但洪利的猫头鹰既保留了来自黑暗的神秘意味,且拟人化的面目情绪可做精微之情感传递,同时在翅膀的处理上又嫁接了蝶类生物的形体,创造出一种超现实的物象,用以主观上强化个体的趣味、幻想和思维表达,刘洪利用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新辟了一个可供读者浮想遨游的奇妙秘境。
刘洪利始终认为无论时代的风格如何流转,真正有价值的艺术,必然是从心出发的,他的绘画就像呼吸做梦一样自然,他将所有的想象都梦幻般地融入到自己的作品之中,自然、自发、自在、自主和自由。
阅读刘洪利的作品,都会惊叹于其近乎原始的表达方式与灵动跳跃的自由气息,冥冥中似有来自乡野的呼唤,任心情宣泄而意象纵横,直至归于生命的狂欢。学习绘画的人懂得,用“有”来表达“有”不难,而用“无”来表达“有”是非常困难的。刘洪利的笔在有和无之间自由穿梭游刃有余,技艺臻至庖丁解牛的境界。
记得中国著名书画大家潘天寿先生说过:“谁有创造,谁就能在历史上占有一席之地,谁没有创造了,谁就会被历史淘汰。”刘洪利做到了。
现实愈是沉重,其画面愈是飞扬,生活给予的每一次窒息压迫,都在绘画带来的点滴快感中得以呼吸释放。
生活平淡如此,但刘洪利闲暇之余却并未把生活献给麻将牌,而是继续保持着对美术的热爱。在大家不理解的目光中,刘洪利坚持了下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梅花来自苦寒香,如今,刘洪利终于把自己的画展开进了亿万人民向往的首都北京,把画作挂在了798盛世天空美术馆,挂上了太和美术馆,放进了法国等地楼堂馆所以及许多著名收藏大家的柜子里......。他的作品,在北京展览期间,不少资深藏家专程观摩助阵,多幅参展作品已现场高价成交,其中两幅以猫头鹰和牛为主题的作品还一度引发藏家激烈争夺。一位李姓富商,非常喜欢刘洪利的绘画,至今已经收藏了刘洪利的二百多幅作品。
中国当代艺术周刊、中国美术网、凤凰网、搜狐网、腾讯、新浪、北京日报、北京晚报等等海内外专业网站媒体纷纷给予专访、报道宣传。
在中国当下艺术创造力越来越贫乏的今天,农民画家们为我们打开了另一扇门,他们大都没有绘画基础,也没有受过专门的艺术训练,凭借着自身对生活和现实的接地气的接触与思考,更重要的是来自于他们的灵感和敏锐的观察力,创作出了许许多多我们无法凭借想象和临摹来实现的图像和艺术表达。犹如一股清流,缓缓流进中国艺术的长河之中。因为他们的身份以及话语权的微弱,他们注定不会成为中国艺术的主流,甚至不能写入美术史,但他们带给艺术界的思考却是一种无形的价值。(本版摄影:徐林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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